
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
”太后不肯,大臣强谏。
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
太后盛气而揖之。
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
窃自恕,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故愿望见太后。
”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
”曰:“日食饮得无衰乎?
”曰:“恃粥耳。
”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于身。
”太后曰:“老妇不能。
”太后之色少解。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
愿令得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宫。
没死以闻。
”太后曰:“敬诺。
年几何矣?
”对曰:“十五岁矣。
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
”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
”对曰:“甚于妇人。
”太后笑曰:“妇人异甚。
”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
”曰:“君过矣!
不若长安君之甚。
”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
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
’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
”太后曰:“然。
”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
”曰:“无有。
”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
”曰:“老妇不闻也。
”“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
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
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
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
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
”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
”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
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触龙说赵太后译文
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谏。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赵太后刚刚掌权,秦国就加紧进攻赵国。赵太后向齐国求救。齐国说:“一定要用长安君作为人质,才出兵。”赵太后不同意,大臣们极力劝谏。太后明白地对身边近臣说:“有再说让长安君为人质的,我一定朝他脸上吐唾沫!”
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故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于身。”太后曰:“老妇不能。”太后之色少解。左师触龙对太后侍臣说,希望拜见太后。太后怒气冲冲地等着他。触龙走入殿内就用快走的姿势慢慢地走着小步,到了太后面前道歉说:“老臣的脚有毛病,不能快走,很长时间没能来拜见您了。我私下原谅了自己,但是又怕太后的贵体有什么不适,所以想来看望您。”说:“我也是脚有毛病全靠坐车走动。”触龙说:“您每天的饮食该不会减少吧?”太后说:“就喝点粥罢了。”触龙说:“老臣近来特别不想吃东西,还是强迫自己走走,每天走三四里,稍微增加了点食欲,身体也舒适些了。”太后说:“我做不到像您那样。”太后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宫。没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说:“犬子舒祺,年龄最小,不成器;可是臣已衰老,私心又疼爱他,希望您能让他补充黑衣卫士的人数,来保卫王宫。我冒着死罪来禀告太后!”太后说:“答应您!年龄多大了?”触龙回答:“十五岁了。虽然还小,但想趁我未死之前来托付给您。”太后说:“男人也疼爱小儿子吗?”触龙回答:“比妇人爱得厉害些。”太后笑着说:“妇人更厉害。”触龙回答:“老臣认为您疼爱燕后超过爱长安君。”太后说:“您错了,不像疼爱长安君那样厉害。”左师公说:“父母爱子女,就要为他们考虑得长远些。您送燕后出嫁时,她上了车还握着她的脚后跟为她哭泣,惦念、伤心她的远嫁,这也够伤心的了。送走以后,不是不想念她了;但每逢祭祀您一定为她祈祷,祈祷说:‘千万不要被赶回来啊’这难道不是从长远考虑,希望她有子孙相继为王吗?”太后说:“是这样。”
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左师公说:“从现在算起往上推三代,一直到赵氏建立赵国的时候,赵王的子孙凡被封侯的,他们的子孙还有能继承爵位的吗?”太后说:“没有。”触龙又问:“不仅是赵国,其他诸侯国君的被封侯的子孙的后继人有还在的吗?”太后说:“我没有听说过。”触龙说:“他们当中祸患来得早的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祸患来得晚的就降临到子孙头上。难道国君的子孙就一定不好吗?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地位高贵却没有功,俸禄优厚却没有劳,而且拥有的贵重宝器太多了啊!现在您把长安君的地位提的很高,并且把肥沃的土地封给他,还给他很多贵重的宝器,却不趁现在让他有功于国,一旦您百年之后,长安君凭什么在赵国立身呢?老臣认为您为长安君考虑得太短浅,所以认为您对长安君的爱不如燕后。”太后说:“您说得对。任凭您指派他吧!”
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于是为长安君备车一百乘,到齐国去作人质。齐国才出兵。
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子义听到这事说:“国君的孩子,可算是国君的亲骨肉了,尚且还不能凭靠无功的尊位、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宝器,更何况是人臣呢!”
赵太后刚刚掌权,秦国就加紧进攻赵国。赵太后向齐国求救。齐国说:“一定要用长安君作为人质,才出兵。”赵太后不同意,大臣们极力劝谏。太后明白地对身边近臣说:“有再说让长安君为人质的,我一定朝他脸上吐唾沫!” 左师触龙对太后侍臣说,希望拜见太后。太后怒气冲冲地等着他。触龙走入殿内就用快走的姿势慢慢地走着小步,到了太后面前道歉说:“老臣的脚有毛病,不能快走,很长时间没能来拜见您了。我私下原谅了自己,但是又怕太后的贵体有什么不适,所以想来看望您。”说:“我也是脚有毛病全靠坐车走动。”触龙说:“您每天的饮食该不会减少吧?”太后说:“就喝点粥罢了。”触龙说:“老臣近来特别不想吃东西,还是强迫自己走走,每天走三四里,稍微增加了点食欲,身体也舒适些了。”太后说:“我做不到像您那样。”太后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 左师公说:“犬子舒祺,年龄最小,不成器;可是臣已衰老,私心又疼爱他,希望您能让他补充黑衣卫士的人数,来保卫王宫。我冒着死罪来禀告太后!”太后说:“答应您!年龄多大了?”触龙回答:“十五岁了。虽然还小,但想趁我未死之前来托付给您。”太后说:“男人也疼爱小儿子吗?”触龙回答:“比妇人爱得厉害些。”太后笑着说:“妇人更厉害。”触龙回答:“老臣认为您疼爱燕后超过爱长安君。”太后说:“您错了,不像疼爱长安君那样厉害。”左师公说:“父母爱子女,就要为他们考虑得长远些。您送燕后出嫁时,她上了车还握着她的脚后跟为她哭泣,惦念、伤心她的远嫁,这也够伤心的了。送走以后,不是不想念她了;但每逢祭祀您一定为她祈祷,祈祷说:‘千万不要被赶回来啊’这难道不是从长远考虑,希望她有子孙相继为王吗?”太后说:“是这样。” 左师公说:“从现在算起往上推三代,一直到赵氏建立赵国的时候,赵王的子孙凡被封侯的,他们的子孙还有能继承爵位的吗?”太后说:“没有。”触龙又问:“不仅是赵国,其他诸侯国君的被封侯的子孙的后继人有还在的吗?”太后说:“我没有听说过。”触龙说:“他们当中祸患来得早的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祸患来得晚的就降临到子孙头上。难道国君的子孙就一定不好吗?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地位高贵却没有功,俸禄优厚却没有劳,而且拥有的贵重宝器太多了啊!现在您把长安君的地位提的很高,并且把肥沃的土地封给他,还给他很多贵重的宝器,却不趁现在让他有功于国,一旦您百年之后,长安君凭什么在赵国立身呢?老臣认为您为长安君考虑得太短浅,所以认为您对长安君的爱不如燕后。”太后说:“您说得对。任凭您指派他吧!” 于是为长安君备车一百乘,到齐国去作人质。齐国才出兵。 子义听到这事说:“国君的孩子,可算是国君的亲骨肉了,尚且还不能凭靠无功的尊位、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宝器,更何况是人臣呢!”
触龙说赵太后注解
触龙说赵太后背景
文章选自《战国策·赵策四》。公元前265年,赵惠文王死,其子孝成王继位,年幼,由赵太后摄政。秦国趁赵国政权交替之机,大举攻赵。赵国形势危急,向齐国求援。齐国一定要赵威后的小儿子长安君为人质,赵威后不肯。触龙说服了赵威后,让她的爱子出质齐国,解除了赵国的危机。
触龙说赵太后赏析
《触龙说赵太后》出自《战国策*赵策四》,《史记》将此文系于《赵世家》孝成王元年(当周赧王五十年、齐襄王十九年)。后世学者对此定位无异议,因为只有这个时间才有可能出现赵太后新用事的情况。对于《触》文,后世也并非没有争议,遗憾的是,其争议的着眼点多半集中在左师官职、太后年龄及身份方面,而对整个事件的发生可能丝毫没有触及。笔者以为,事件的焦点,好赵送长安君入质于齐、以乞齐援、解秦攻之事,并不符合齐赵两国当时的实际关系。 首先,齐赵两国于事件发生时势同敌国。齐与赵为邻,两国间龃龉甚多。在五国破齐前几年,齐与赵已连年交兵而且都是赵居主动地位(参见《史记*赵世家》惠文王十二、十三年)。五国破齐,又以赵的作用最重要。燕的最初盟友就是赵。据乐毅《报燕王书》,乐毅为燕昭王献策曰:“与天下图之(齐),莫若结赵。------赵若许而约四国攻之,齐可大破也。”乐毅出使赵国,赵国拜乐毅为相国,并代燕联秦伐齐,终于大破齐国(参见《乐毅列传》)。甚至在齐襄王复国后,赵还有三次伐齐举动,分别为赵惠文王二十三年(当齐襄王八年,参见《廉颇蔺相如列传》)、二十五年(当齐襄王十年)、二十八年(当齐襄王十三年,参见《赵世家》)。前两役均以齐失地而告终。此外,襄王复国前,赵取之于齐的灵丘、麦丘、昔阳数地,未闻还之于齐。事实上也不可能归还。七年后,秦围邯郸,赵为乞楚援,将灵丘授封楚相春申君,即为明证。由此可见,齐赵不仅结怨颇深,而且还有土地纠葛。在此背景下,若赵受秦攻,乞援于齐已属可疑;在齐仅提出长安君入质的要求而不及其地,更令人不解。 其次,齐国保守消极的国际立场决定了其不可能涉足于国际纠纷。《触》文的最终结局是,长安君入齐,齐兵乃出。此事不见于《田齐世家》。《田齐世家》自齐湣王之后事迹甚少。如能确认发生过这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司马迁不会漏过不书。自五国破齐后,齐便一蹶不振。齐襄王复国后,齐也绝少介入列国事务。如果在这段时间齐与列国有什么瓜葛,齐也都是居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实在卑弱得很。如果齐出兵援赵,当可视为一强悍之举。但是,即便齐国君臣表现出无心乘人之危索还失地的大度,他们也必须会考虑援赵的灾难性后果,从而不敢轻举妄动。齐对秦素有畏惧之心,而秦也确实能对齐造成直接伤害。原秦相穰侯的封地陶就与齐为邻,齐襄王十四年,秦取齐纲、寿的战役就是直接从陶发动的。一旦齐与秦进入战争状态,原先从齐铩羽而归的燕或将再度攻齐,刘没有力量两线作战。此外,齐襄王即死于此年。《资治通鉴》将《触》文放置于齐襄王死前,其实这种判定是很难下的。如援赵发生在襄王生前,襄王也该是病入膏肓之人,以他的为人,不当在临终之前突然变得强悍起来。如发生在襄王病逝之后,齐国君臣忙于治丧,也不会有心情援赵。襄王之子齐王建继承了其父不介入国际纠纷的治国方略,在被秦灭之前的44年中始终没对列国予以任何军事支持。那么,齐王建也不太可能于守丧期间去援助赵国。所以,齐襄王复国后的卑弱国势及其国际行事准则,决定了齐不会出援任何国家,遑论与其有深仇大恨的赵国。 最后,齐人田单的归属进一步恶化了齐赵关系。据《田单列传》田单为齐效力的事迹截止于驱燕复国。之后,田单在齐便无所事事,其原因或许是他受到襄王的猜忌(参见《战国策*齐策六》)。否则,赵断不至于肆无忌惮地屡屡掠地于齐。以田单之才具,立身于不想有所作为的齐襄王之朝,一定寂寞得很。如田单欲有所为。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齐到他国发展。按钱穆先生《先秦诸子系年》的划分,田单所处时代正值秦赵争强阶段。赵与齐为邻,田单去赵很方便。田单于赵孝成王元年将赵师攻燕,翌年,赵拜田单为相。或许会有人将田单相赵与乐毅为赵相国之事相提并论,视作为齐援赵之佐证。其实田乐二人相赵的背景大不相同。赵拜乐毅为相是其图霸东方的重要步骤。齐破后,赵即为东方第一强国。赵拜田单为相时,赵在东方的地位已十分稳固,兼之赵国将材济济,廉颇、蔺相如、赵奢均健在,无须从他国引进将材,亦没有更大的图谋。田单拜相的唯一解释是其来赵日久,或多有建树。否则,拜田单为赵相有挖齐墙角的嫌疑。如果田单因在齐受猜忌而为赵所用,齐对赵的怨恨只会更进一层。另外,乐毅失势于燕,也投奔赵并受重用一事,对齐的刺激也相当可观。此两事迭加,将增大齐不援赵的决断。 除了齐赵关系不利于《触》文涉及之史实外,秦国当时的战略目标也与事件相左。秦于此时期的战略打击对象是韩国(参见《范雎蔡泽列传》、《秦本纪》、《白起王翦列传》)。赵国是当时第二军事强国,前不久有独力胜秦之纪录,秦不能以一次打击将赵击灭,赵是否有必要求援当属疑问。总之,综合齐赵关系及当时的国际争斗格局,《触龙说赵太后》所涉史实于情势不合,缺乏可信性,完全可以断其为伪。
作者简介
’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
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
“王独不见夫蜻蛉乎?
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俛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
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铅胶丝,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
夫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
俯噣白粒,仰栖茂树,鼓翅奋翼。
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类为招。
昼游乎茂树,夕调乎酸咸,倏忽之间,坠于公子之手。
“夫雀其小者也,黄鹄因是以。
游于江海,淹乎大沼,府噣鲤,仰啮陵衡,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
不知夫射者,方将修其碆卢,治其矰缴,将加己乎百仞之上。
被礛磻,引微缴,折清风而抎矣。
故昼游乎江河,夕调乎鼎鼐。
“夫黄鹄其小者也,蔡灵侯之事因是以。
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湘波之鱼,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国家为事。
不知夫子发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丝而见之也。
“蔡圣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
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饭封禄之粟,而戴方府之金,与之驰骋乎云梦之中,而不以天下国家为事。
不知夫穣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黾塞之内,而投己乎黾塞之外。
”
庄辛论幸臣。先秦。佚名。 “臣闻鄙语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王独不见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俛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铅胶丝,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夫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栖茂树,鼓翅奋翼。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类为招。昼游乎茂树,夕调乎酸咸,倏忽之间,坠于公子之手。“夫雀其小者也,黄鹄因是以。游于江海,淹乎大沼,府噣鲤,仰啮陵衡,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射者,方将修其碆卢,治其矰缴,将加己乎百仞之上。被礛磻,引微缴,折清风而抎矣。故昼游乎江河,夕调乎鼎鼐。“夫黄鹄其小者也,蔡灵侯之事因是以。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湘波之鱼,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国家为事。不知夫子发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丝而见之也。“蔡圣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饭封禄之粟,而戴方府之金,与之驰骋乎云梦之中,而不以天下国家为事。不知夫穣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黾塞之内,而投己乎黾塞之外。”
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
民亦无恙邪?
王亦无恙邪?
”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
”威后曰:“不然,苟无岁,何以有民?
苟无民,何以有君?
故有,舍本而问末者耶?
”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耶?
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
是助王养其民也,何以至今不业也?
叶阳子无恙乎?
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
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
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
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
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
於陵子仲尚存乎?
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
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赵威后问齐使。先秦。佚名。 齐王使使者问赵威后。书未发,威后问使者曰:“岁亦无恙邪?民亦无恙邪?王亦无恙邪?”使者不说,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问王而先问岁与民,岂先贱而后尊贵者乎?”威后曰:“不然,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故有,舍本而问末者耶?”乃进而问之曰:“齐有处士曰锺离子,无恙耶?是其为人也,有粮者亦食,无粮者亦食;有衣者亦衣,无衣者亦衣。是助王养其民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叶阳子无恙乎?是其为人,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业也?北宫之女婴儿子无恙耶?彻其环瑱,至老不嫁,以养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业,一女不朝,何以王齐国,子万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为人也,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孟尝君曰:客何好?
”曰:客无好也。
”曰:客何能?
”曰:客无能也。
”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
”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
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左右以告。
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
”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
”左右皆笑之,以告。
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
”于是乘其车,揭其剑,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
”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
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
”对曰,有老母。
”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
于是冯谖不复歌。
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
”冯谖署曰:能。
”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
”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
”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
”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事,愦于忧,而性懧愚,沉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
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
”冯谖曰:愿之。
”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
”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
”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券。
券遍合,起,矫命,以责赐诸民。
因烧其券。
民称万岁。
长驱到齐,晨而求见。
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
来何疾也!”曰:收毕矣。
”以何市而反?
”冯谖曰;君之‘视吾家所寡有者’。
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
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
”孟尝君曰:市义奈何?
”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
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
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
”孟尝君不悦,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
”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
孟尝君顾谓冯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
”冯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
请为君复凿二窟。
”孟尝君予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惠王曰: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
”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
冯谖先驱,诫孟尝君曰:千金,重币也;百乘,显使也。
齐其闻之矣。
”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
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赍黄金千斤、文车二驷,服剑一,封书,谢孟尝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沉于谄谀之臣,开罪于君。
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
”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
”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之计也。
冯谖客孟尝君。先秦。佚名。 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于是乘其车,揭其剑,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谖不复歌。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冯谖署曰: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事,愦于忧,而性懧愚,沉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券。券遍合,起,矫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长驱到齐,晨而求见。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谖曰;君之‘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奈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悦,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孟尝君顾谓冯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冯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惠王曰: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冯谖先驱,诫孟尝君曰:千金,重币也;百乘,显使也。齐其闻之矣。”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赍黄金千斤、文车二驷,服剑一,封书,谢孟尝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沉于谄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之计也。
左右曰:“王,人君也。
斶,人臣也。
王曰‘斶前’,曰曰‘王前’,可乎?
”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
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
”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
士贵乎?
”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
”王曰:“有说乎?
”斶曰:“有。
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
’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
’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
”宣王默然不悦。
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锺,万石虡。
天下之士,仁义皆来役处;辩士并进,莫不来语;东西南北,莫敢不服。
求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
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曰甚矣!”斶对曰:“不然。
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
何则?
德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
故舜起农亩,出于岳鄙,而为天子。
及汤之时,诸侯三千。
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
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
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乎哉?
是故《易传》不云乎。
’居上位,未得其实,以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
据慢骄奢,则凶中之。
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
’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
’此皆幸乐其名,华而无其实德者也。
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
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扬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
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
无端者,事之本也。
’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人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是其贱必本于?
’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
夫尧传舜,舜传傅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
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
”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
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得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
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
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
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
”则再拜而辞去也。
斶知足矣,归反朴,则终身不辱也。
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
齐宣王见颜斶/颜斶说齐王。先秦。佚名。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曰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曰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宣王默然不悦。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锺,万石虡。天下之士,仁义皆来役处;辩士并进,莫不来语;东西南北,莫敢不服。求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曰甚矣!”斶对曰:“不然。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德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岳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乎哉?是故《易传》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以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中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此皆幸乐其名,华而无其实德者也。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扬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人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是其贱必本于?’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傅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得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也。斶知足矣,归反朴,则终身不辱也。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
今者义渠之事急,寡人日自请太后。
今义渠之事已,寡人乃得以身受命。
躬窃闵然不敏。
”敬执宾主之礼,范雎辞让。
是日见范雎,见者无不变色易容者。
秦王屏左右,宫中虚无人,秦王跪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
”范雎曰:“唯唯。
”有间,秦王复请,范雎曰:“唯唯。
”若是者三。
秦王跽曰:“先生不幸教寡人乎?
”范雎谢曰:“非敢然也。
臣闻始时吕尚之遇文王也,身为渔父而钓于渭阳之滨耳。
若是者,交疏也。
已一说而立为太师,载与俱归者,其言深也。
故文王果收功于吕尚,卒擅天下而身立为帝王。
即使文王疏吕望而弗与深言,是周无天子之德,而文、武无与成其王也。
今臣,羇旅之臣也,交疏于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臣之事,处人骨肉之间。
愿以陈臣之陋忠,而未知王心也,所以王三问而不对者是也。
臣非有所畏而不敢言也,知今日言之于前,而明日伏诛于后,然臣弗敢畏也。
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为臣患,亡不足以为臣忧,漆身而为厉,被发而为狂,不足以为臣耻。
五帝之圣而死,三王之仁而死,五伯之贤而死,乌获之力而死,奔、育之勇焉而死。
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
处必然之势,可以少有补于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何患乎?
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夜行而昼伏,至于蔆水,无以饵其口,坐行蒲伏,乞食于吴市,卒兴吴国,阖庐为霸。
使臣得进谋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终身不复见,是臣说之行也,臣何忧乎?
箕子、接舆,漆身而为厉,被发而为狂,无益于殷、楚。
使臣得同行于箕子、接舆,漆身可以补所贤之主,是臣之大荣也,臣又何耻乎?
臣之所恐者,独恐臣死之后,天下见臣尽忠而身蹶也,是以杜口裹足,莫肯即秦耳。
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奸臣之态,居深宫之中,不离保傅之手,终身闇惑,无与照奸,大者宗庙灭覆,小者身以孤危。
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穷辱之事,死亡之患,臣弗敢畏也。
臣死而秦治,贤于生也。
”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国僻远,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至此,此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庙也。
寡人得受命于先生,此天所以幸先王而不弃其孤也。
先生奈何而言若此!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
”范雎再拜,秦王亦再拜。
范雎说秦王。先秦。佚名。 范雎至秦,王庭迎,谓范雎曰:“寡人宜以身受令久矣。今者义渠之事急,寡人日自请太后。今义渠之事已,寡人乃得以身受命。躬窃闵然不敏。”敬执宾主之礼,范雎辞让。是日见范雎,见者无不变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宫中虚无人,秦王跪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间,秦王复请,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不幸教寡人乎?”范雎谢曰:“非敢然也。臣闻始时吕尚之遇文王也,身为渔父而钓于渭阳之滨耳。若是者,交疏也。已一说而立为太师,载与俱归者,其言深也。故文王果收功于吕尚,卒擅天下而身立为帝王。即使文王疏吕望而弗与深言,是周无天子之德,而文、武无与成其王也。今臣,羇旅之臣也,交疏于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臣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以陈臣之陋忠,而未知王心也,所以王三问而不对者是也。臣非有所畏而不敢言也,知今日言之于前,而明日伏诛于后,然臣弗敢畏也。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为臣患,亡不足以为臣忧,漆身而为厉,被发而为狂,不足以为臣耻。五帝之圣而死,三王之仁而死,五伯之贤而死,乌获之力而死,奔、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处必然之势,可以少有补于秦,此臣之所大愿也,臣何患乎?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夜行而昼伏,至于蔆水,无以饵其口,坐行蒲伏,乞食于吴市,卒兴吴国,阖庐为霸。使臣得进谋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终身不复见,是臣说之行也,臣何忧乎?箕子、接舆,漆身而为厉,被发而为狂,无益于殷、楚。使臣得同行于箕子、接舆,漆身可以补所贤之主,是臣之大荣也,臣又何耻乎?臣之所恐者,独恐臣死之后,天下见臣尽忠而身蹶也,是以杜口裹足,莫肯即秦耳。足下上畏太后之严,下惑奸臣之态,居深宫之中,不离保傅之手,终身闇惑,无与照奸,大者宗庙灭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穷辱之事,死亡之患,臣弗敢畏也。臣死而秦治,贤于生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国僻远,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至此,此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庙也。寡人得受命于先生,此天所以幸先王而不弃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此!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范雎再拜,秦王亦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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