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
如歌的行板
温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经经看一名女子走过之必要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欧战,雨,加农炮,天气与红十字会之必要散步之必要溜狗之必要薄荷茶之必要每晚七点钟自证券交易所彼端草一般飘起来的谣言之必要。
旋转玻璃门之必要。
盘尼西林之必要。
暗杀之必要。
晚报之必要。
穿法兰绒长裤之必要。
马票之必要姑母继承遗产之必要阳台、海、微笑之必要懒洋洋之必要而既被目为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世界老这样总这样:——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1964年4月

作者简介

痖弦
痖弦 诗人

痖弦,中国台湾著名诗人,本名王庆麟,河南南阳人,在舞台剧《孙中山传》中饰演孙中山,海内外巡演70多场,红极一时。

痖弦,中国台湾著名诗人,本名王庆麟,河南南阳人,在舞台剧《孙中山传》中饰演孙中山,海内外巡演70多场,红极一时。
铁肩的都市他们告诉我你是淫邪的——C·桑德堡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恋爱乘机器鸟踏青自广告牌上采雏菊,在铁路桥下铺设凄凉的文化从七号街往南我知道有一则方程式藏在你发间出租汽车捕获上帝的星光张开双臂呼吸数学的芬芳当秋天所有的美丽被电解煤油与你的放荡紧紧胶着我的心遂还原为鼓风炉中的一支哀歌有时候在黄昏胆小的天使扑翅逡巡但他们的嫩手终为电缆折断在烟囱与烟囱之间犹在中国的芙蓉花外独个儿吹着口哨,打着领带一边想着我的老家乡该有只狐立在草坡上于是那夜你便是我的恰如一只昏眩于煤屑中的蝴蝶是的,在芝加哥唯蝴蝶不是钢铁而当汽笛响着狼狈的腔儿在公园的人造松下是谁的丝绒披肩拯救了这粗糙的,不识字的城市……在芝加哥我们将用按钮写诗乘机器鸟看云自广告牌上刈燕麦,但要想铺设可笑的文化那得到凄凉的铁路桥下。
你的昨日与明日结婚你有一个名字不叫今天的孩子你的歌衫披在狗子们的身上鱼飞翔,在天空鸟戏泳,在水中你的膝盖不认识自己的自己的脚趾你是去年冬天最后的异端又是最初的异端在今年春天你唱:糖梨树,糖梨树在早晨五点钟在一些污秽的巷子里把圣经垫在一个风尘女子的枕下摩西和橄榄山的故事遂忘怀了在早晨五点钟糖梨树,糖梨树,你唱你渴望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闻到荞麦香把一切捣碎又把一切拼凑使古与今,纺织的海伦跟火车站叫卖的女子山与海,拾松子的行脚僧和黑皮肤的水手概念与非概念,有风的天或无风的天你是一个有着可怖的哭声的孩子把爱情放在额上也不知道的独眼的孩子乱梦终会把你烧死像摩天大厦桑德堡的一支钢钉毁于一次雷殛而你也不属于桑德堡他手里紧握着人民以及惠特曼的时兴过而如今却嫌旧了一点的老歌你不属于逻辑逻辑的钢钉甚至,你也不属于诗你是什么(糖梨树,糖梨树)你从哪里来(清晨五点,寒星点点)你往何处去(寒星点点,清晨五点)
猎角震落了去年的松果栈道因进香者的驴蹄而低吟当融雪像纺织女纺车上的银丝披垂下来牧羊童在石佛的脚趾上磨他的新镰春天,呵春天我在菩提树下为一个流浪客喂马矿苗们在石层下喘气太阳在森林中点火当瘴疠婆拐到鸡毛店里兜售她的苦苹果生命便从山鼬子的红眼眶中漏掉夏天,我在鼓一家病人的锈门环曲嬉戏在村姑的背篓里雁子哭著喊云儿等等他当衰老的太阳掀开金胡子吮吸林中的柿子红叶也大得可以写满一首四行诗了秋天,呵秋天我在烟雨的小河里帮一个渔汉撒网樵夫的斧子在深谷里唱著怯冷的狸花猫躲在荒村老妪的衣袖间当北风在烟囱上吹口哨穿乌拉的人在冰潭上打陀螺冬天,呵冬天我在古寺的裂钟下同一个乞丐烤火
宣统那年的风吹着吹着那串红玉米它就在屋檐下挂着好像整个北方整个北方的忧郁都挂在那儿犹似一些逃学的下午雪使私塾先生的戒尺冷了表姊的驴儿就拴在桑树下面犹似唢呐吹起道士们喃喃着祖父的亡灵到京城去还没有回来犹似叫哥哥的葫芦儿藏在棉袍里一点点凄凉,一点点温暖以及铜环滚过岗子遥见外婆家的荞麦田便哭了就是那种红玉米挂着,久久地在屋檐底下宣统那年的风吹着你们永不懂得那样的红玉米它挂在那儿的姿态和它的颜色我底南方出生的女儿也不懂得凡尔哈仑也不懂得犹似现在我已老迈在记忆的屋檐下红玉米挂着一九五八年的风吹着红玉米挂着。
一这是回声的日子。
我正努力忆起——究竟是谁的另一双眼睛,遗忘于早餐桌上的鲟鱼盘子中而脐带随处丢弃着,窗边有人晒着假牙他们昨夕的私语,如妖蛇吃花这是回声的日子。
一面黑旗奋斗出城廓率领着断颚的兵队,复化为病鼠自幽冥的河谷窜落噫,日子的回声!何其可怖他的脚在我脑浆中拔出这是抓紧星座的蜥蜴,这是升自墓中的泥土而当蝴蝶在无花的林中叫喊谁的血溅上了诸神的冠冕这是独眼的圣女矢车菊不敢向她走来这是床单床单上建设的恋爱而当秋天金币自她的乳头滑落我相信那夜至少有一颗星高过了法国光荣的日子,从回声中开始那便是我的名字,在镜中的惊呼中被人拭扫在衙门中昏暗再浸入历史的,历史的险滩……二穿过山楂树上吊着的肋骨的梯子,穿过兵工厂后边一株苦梨的呼吸,穿过蒙黑纱的鼓点那些永远离开了钟表和月份牌的长长的名单在月光中露齿而笑的玉蜀黍下面在毛瑟枪慷慨的演说中在伪装网下一堆头发的空虚里在仙人掌和疲倦的圣经间穿过伤逝在风中的重重叠叠的脸儿,穿过十字架上那些姓氏的白色穿过S上校的好记性向我揭示;那人为何用刺刀划战线在荞麦上为何躲过他自己的灵魂,如蟾蜍躲过荷叶当夜晚于地窖中,纺织着钢铁负载我不要使我惊悸,在最后的时日带我理解这憎恨的冷度这隐身在黑暗中的寂静这沉沉的长睡,我底凄凉的姊妹这便是我,今年流行的新诠释仅仅为上衣上的一条丝带他们把我卖给死……在影子与影子之间在诀别与遇合之间在我的眼睛不在那儿的,那些时辰在月光中露齿而笑的玉蜀黍下面三如声音把一支歌带走,孩子,一粒铅把我带走如凶残的女人突然抽回她的舌头如流星雨完成闪烁于一瞬之间,我是完成了弹道那边的秋天如夜,奇异的毯子在海边把我们的吻与炮声隔开如脱下袭旧法兰绒外衣,我是脱下了曳着灰影的往昔且也曾是放风筝的孩子坐秋千看云的孩子打着铜钹旅行的孩子在母亲的遗嘱里,把以后的夕阳也留给他的哭声很大的孩子当这眼睛不能回答那眼睛当耧斗菜和玉番草在你胸上走动当钮扣获得时间的胜利,当顿然失去魂魄的,小小的回声节骨木依然丛生着青苔,那茎草依然空摇着夜色,当黎明依然升上自桥戏者的手中,一扇苍白的太阳一些旗,飘起又跌落跌落又飘起一些子宫,空虚又饱满饱满又空虚而当大镰刀呼啸着占领别一处噤默的腐肉我遂以每一刻赤裸认出你在草茨间舐食的额头噫死,你的名字,许是这沾血之美这重重叠叠的脸儿,这断了下颚的兵队噫死,你的名字,许是这沾血之美这冷冷的蝴蝶的叫喊这沉沉的长睡,我底凄凉的姊妹在低低的爱扯谎的星空下在假的祈祷文编缀成的假的黄昏在你走近城市中新亮灯的部份在我的眼睛不在那儿的那些时辰而我回声的心,将永不休歇向五月的骤雨狂奔以湿濡的鞋子掠过高高的悬崖看哪!一个患跳舞病的女孩如这回声的日子,自焦虑中开始在镜子的惊呼中被人拭扫在鲟鱼盘子里待人拣起在衙门中昏暗在床单上颤栗一个患跳舞病的女孩一部感觉的编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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