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悲伤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把我变为恒河,可以把这老朽的死亡平息,可以削除一个朝代的阴湿,我想起柏拉图与塞涅卡的演讲,孔子的游说,与老子的无言,我想起入暮的讲经堂,纯净的寺院,一柄剑的沉默有如聆听圣歌的沉默。
死亡,爱情和光阴,都成了一个个问题,但不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起曙光的无言,落日的圆满,而没有词语,真正的清净。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让我忘掉黑夜,忘掉我的愚蠢,我的喧闹的生命。

作者简介

杨键
杨键 诗人

杨键生于1967年,曾当工人,亦研佛教,自1986年起专心习诗,现居安徽马鞍山,长年守于乡村山林,世人皆匆匆求进步,他独向往“无”的文明源头。

杨键生于1967年,曾当工人,亦研佛教,自1986年起专心习诗,现居安徽马鞍山,长年守于乡村山林,世人皆匆匆求进步,他独向往“无”的文明源头。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愧对父母,愧对国土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马儿在草棚里踢着树桩,鱼儿在篮子里蹦跳,狗儿在院子里吠叫,他们是多么爱惜自己,但这正是痛苦的根源,像月亮一样清晰,像江水一样奔流不止……
我打开门的时候,一只老鼠进来了,她看到我的一刹那所表现出来的惊慌,让我感到了她的心灵!她吓得从嘴里放下了她的孩子,一团小红肉块肚子蠕动着,她极端的脆弱,令人毛骨悚然。
我躲到了窗后,想观看她们的母子情。
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幼鼠的叫声敲击着雨里的寂静,她一直没有出现,她知道我的存在,因为我往堂屋走的时候,她就衔着另一只幼鼠跑出去了。
她已经知道这里不安全,她觉醒的速度真快!大约有二十几分钟吧,我开开门,看见那一只幼鼠也不见了,这漫长的二十几分钟,一定是她心里牵挂这个幼鼠的二十几分钟,她也放不下她的子女,她也能记得她的子女丢在了什么地方!这是她细致的母爱,一点也不比我们人少,一点也没有遗忘。
后来她又来过几次,在院子的花园里,衔走几片干干的竹叶,大概是给那些幼鼠们搭一个窝吧,我还记得她眼里的惶恐,记得她眼睛里的灰暗和贫穷。
一个人被回忆抛到这里!在小径上在落叶中荒废的时日抓住他,悔恨抓住他,呵,他瞎了眼把一切视为荆棘,视为残阳下的湖水呕出的淤泥……一颗矛盾的心把自己带向深不可测的噩运,根本不知道,爱着的会消亡,恨着的会消亡,唯有伟大的虚空。
像一把秤,四平八稳,亘古不灭,他为什么还是他呢?
他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
无着落,不真实,像一个生硬的孤儿,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那是过去他对别人伤害时留下的,他恍惚地看到了世界和他们都是他自己心灵的化身,他伤害了自己!突然理解到了,他应当像雨水一样滋润,像普通的柳树遮蔽湖边的石凳,唱得像风铃一样好,一样感动四周的空旷,他为什么要恨?
为什么要爱?
为什么要把自己撕裂呢?
你为什么要把生活弄得这样僵硬?
你连一条小木船的轻松自如都没有,连一棵树都不如啊,比如说柳树,榆树,香樟树,一年四季都在自然地变化着,一年四季都很美好。
你为什么连这些树,连一条小木船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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