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
过程
荒原上不是连几株仙人掌、几颗野草也不生的;但都干枯得、憔悴得不成其为植物之一种了。
据说,千年前,这儿本是一片沃土;但久旱,灭绝了人烟。
他徘徊复徘徊,在这古帝国之废墟,捧吻一小块的碎瓦,然后,黯然离去。
他从何处来?
他是何许人?
怕谁也不能给以正确的答案吧?
不过,垂死的仙人掌们和野草们倒是确实见证了的:多少年来,这古怪的家伙,是唯一的过客;他扬着手杖,缓缓地走向血红的落日,而消失于有暮霭冉冉升起的弧形地平线,那不再四顾的独步之姿是那么的矜持。

作者简介

纪弦
纪弦 诗人

纪弦(1913年一2013年7月22日),是台湾诗坛的三位元老之一(另两位为覃子豪与钟鼎文),在台湾诗坛享有极高的声誉。纪弦不仅创作极丰,而且在理论上亦极有建树。他是现代派诗歌的倡导者,他主张写“主知”的诗,强调“横的移植”。诗风明快,善嘲讽,乐戏谑。他的诗极有韵味,且注重创新,令后学者竞相仿效,成为台湾诗坛的一面旗帜。

纪弦(1913年一2013年7月22日),是台湾诗坛的三位元老之一(另两位为覃子豪与钟鼎文),在台湾诗坛享有极高的声誉。纪弦不仅创作极丰,而且在理论上亦极有建树。他是现代派诗歌的倡导者,他主张写“主知”的诗,强调“横的移植”。诗风明快,善嘲讽,乐戏谑。他的诗极有韵味,且注重创新,令后学者竞相仿效,成为台湾诗坛的一面旗帜。
我对我的树说:我想要是我是一棵树多好哩!槐树、榆树或者梧桐。
要是让我的两只脚和十个足趾深深地深入泥土里去,那么我就也有了枝条也有了繁多的叶子。
当风来时我就也有了摇曳之姿。
也唱萧萧之歌萧萧飒飒萧萧飒飒让人们听了心里难过,思乡和把大衣的领子翻起来。
而在冬天我是全裸着的。
因为我是落叶乔木不属于松柏科。
——凡众人叹赏的就不免带几分俗气了。
所以我的古铜色的头发将飘向遥远的城市。
我的金黄色的头发将落在邻人的阶前。
还有些琥珀般发红的则被爱美的女孩子拣了去,夹在纪念册里过些时日便遗忘了。
于是当青绿的季节重来她们将在我的荫盖下纳凉、喝汽水和讲关于树的故事……然后用别针,在我的苍老的躯干上刻他们的情人的名字:诸如Y。
H。
啦TY啦RM啦ST啦YD啦LP啦以及其他等等,都是些个挺帅而又够古怪的家伙——我对我的树说。
我的树是热带植物我手种的
总有一天,我变成一棵树:我的头发变成树叶;两腿变成树根;两臂和十指成为枝条;十个足趾成为根须,在泥土中伸延,吸收养料和水份。
总有一天,我变成一棵树。
我也许开一些特别香的,白白的,小小的花,结几个红红的果子,那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
但是我是不繁殖的,不繁殖的,我是一种例外。
我也许徐徐地长高,比现在高些,和一般树差不多,不是一棵侏儒般矮小的树,也不是一棵参天的古木。
我将永远不被移植到伊甸园里去,因为我是一棵上帝所不喜欢的树。
其实我是连月球之旅也不报名参加了的,连木星上生三只乳房的女人也不再想念她了,休说对于芳邻PROXIMA,那些涡状的银河外星云,宇宙深处之访问。
总得有个把保镖的,才可以派他到泰西去——怕他烂醉如泥,有失国体。
就算他是个有点儿才气的吧,倘若搭错了飞机可怎么办呢?
那不是秦岭的一部分么?
唉!正是。
正是那最美的所在:最令人流泪的。
而那是终南山的一块岩石。
我是坐于其上哼了几句秦腔和喝了点故乡的酒的。
我曾以手抚之良久,并能及其亘古的凉意。
而那些横着的云都停着不动了,他们想看看我这“异乡人”的模样。
啊啊,可拥抱的,多么淳厚。
山下那冒着袅袅炊烟的小小村落,不就是我渴念着的故乡终南镇么?
而我是哪一天从哪儿回来的呢?
咦?
梦婆婆呀,鸡怎么叫了的?
请让我留在这梦中不要哭醒才好……
这是全世界最美的一生,最珍奇,最可贵的一片,而又是最使人伤心,最使人流泪的一片,薄薄的,干的,浅灰黄色的槐树叶。
忘了是在江南,江北,是在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园子里捡来的了。
被夹在一册古老的诗集里,多年来,竟没有些微的损坏。
蝉翼般轻轻滑落的槐树叶,细看时,还沾着那些故国的泥土哪。
故国呦,啊啊,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让我再回到你的怀抱里去享受一个世界上最愉快的飘着淡淡的槐花香的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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