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
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
在日夜流淌的长江岸边,烟囱的黄烟,为我们缓缓勾勒,下雪天暮色的凄凉。
一个个榜样都来过了,一个个完整的暮色也来过了,就像这幢只剩下十几根大柱子的建筑,从来没有被我们理解过。
雪地里裸露的铁轨,仿佛穷酸的孤儿,这穷酸一直延伸到远方,让我看见那站在枕木上,两颊落满煤灰的乡下妇女。
她就像深埋在地的灵秀的长窗,像死去的文庙里砸碎的石碑,要求我们俯在雪地上回忆,用这漫天的雪花,用湖面上的两只飞鸟。
它们上下追逐,像长久以来的失落。
为了抚平这种对立,一个个榜样都来过了。
攀升的台阶通向的圣贤的所在,传不下去了,高耸的杉树融入灰色的天空,这是我们再也写不出的一首硬朗的诗。
为什么我会不安,看着那石碑上,用娴静的书法撰写的“孝”字?
为什么我要注视这自由的雪花?
在暮色一样消歇的大地上,几扇歪歪扭扭的长窗,几个砸碎的石狮子,只是一阵封建的残余。
人们在寂静中交换着蔬菜和钱币,装卸工把冻僵的猪肉甩向卡车。
白口罩下,为大雪而生的女孩子,人们依然有为一场大雪而生的眼睛。
在日夜流淌的长江岸边,寂静的雪花为我们缓缓勾勒着,这个小城的暮色的凄凉,这是我们用苦水盼来的一场大雪。

作者简介

杨键
杨键 诗人

杨键生于1967年,曾当工人,亦研佛教,自1986年起专心习诗,现居安徽马鞍山,长年守于乡村山林,世人皆匆匆求进步,他独向往“无”的文明源头。

杨键生于1967年,曾当工人,亦研佛教,自1986年起专心习诗,现居安徽马鞍山,长年守于乡村山林,世人皆匆匆求进步,他独向往“无”的文明源头。
你河边放牛的赤条条的小男孩,你夜里的老乞丐,旅馆门前等客人的香水姑娘,你低矮房间中穷苦的一家,铁轨上捡拾煤炭的邋遢妇女,你工厂里偷铁的乡下小女孩你失踪的光辉,多少人饱含着蹂躏卑怯,不敢说话的压抑,商人、官员、震撼了大宾馆,岸边的铁锚浸透岁月喑哑的悲凉,中断,太久了,更大些吧!哭泣,是为了挽回光辉,为了河边赤条条的小男孩,他满脸的泥巴在欢笑,在逼近我们百感交集的心灵,歌唱——是没有距离,是月亮的清辉洒向同样的人们,我走不了的,我们是走不了的,正如天和地。
十二月的柳树,仿佛一个纤弱的小女孩,我们要把她珍藏在心底。
远处的吊臂机勾勒着黄昏的凄凉,一个工人和一个农民无言地相遇在桥头。
纵横的铁轨像倒放的绞刑架,被落日的光涂抹着,太像一笔债务,要由我们来偿清。
郊外,一名贵妇人的坟上压着石头她的苦难从1912年开始到1990年结束,她门上锁绊的“巴哒”声吞噬了一颗荒漠的心。
仿佛是我们的缺点造就整个人世,造就我们的床、房间、树、哭和笑……我们干枯的心造就风景,一触即发的欲望造就了我和你——在长久的相对里生活,我们得到了尖锐的矛和抵抗的盾。
小鸟从树上飞下来在湖面上盘旋一圈、两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它又飞到树上“呜呜”地叫着又从树上飞下来在湖面上盘旋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就像我们自己小时候依在父母的怀抱里,年青的时候贪爱把我们聚在一起,我们以为这就是依靠,可以没有危险,没有忧虑了,当她老了,我也老了,我们才知道这是多么脆弱的沙聚成的家,就像树上的小鸟“呜呜”地叫着一圈、两圈地盘旋,找不到一点点依靠。
她老了,乳房也挂下来,像一口袋面粉,他们家乡的河水奔流,两岸的人民换了一茬又一茬,像夏天的萤火虫,一闪一灭的,而河水映照月亮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我再为无常而悲痛,我就是一个十分愚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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